此為1-1的鋪陳。
時間為冬日的傍晚。
阿陀汰爾的夕陽總是讓人百看不膩,萬叢樹林中落下的金黃色漸漸隱沒在黛色的山頭,白天能汲取的溫暖的來源已經沒有了,周圍的樹木又被冷風吹的沙沙作響,感覺到空氣隨著視覺與觸覺冷了下來。叢紙抖了一下身子,向走在自己前頭的漸杞問:「今天要吃什麼呢?」
「吃什麼啊……好問題。」漸杞摸了摸下巴,思索的望天了一下,又回看叢紙的眼睛,「你想吃什麼?」
「該不會又是肉吧?」
「當然是肉啊。」
兩人同時說了。隨後又一起笑了。
「三盤菜,一盤肉。」像是早已打定主意似的,有著金黃頭髮的男人堅決的開出了條件。
「咦——」
方才才和漸杞會心一笑的叢紙的臉馬上轉成不情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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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館裡,人工光源散發老舊的蛋黃色,各式佳餚的香味一起飄竄入鼻,刺激了生理反應。
這裡不算門庭若市,但因為空間狹小而顯得擁擠。師徒坐在一角,兩人點了一些家常菜及啤酒,等待晚餐上桌的同時也聽見了後頭正在談論最近話題如火如荼的浮空都市——梅特拉。
「真令人在意啊……」「聽說了嗎,那裡也……」「就連附近的——」
這個不算是什麼最新的消息了,但是它所帶來的影響卻讓各地區都釀出或大或小的悲劇。
各地的消息不斷交流,只要在人聲嘈雜的地方都能聽取到一些資訊。不論是不小心走漏的還是不重要的,對於愛冒險的——不如說那些好事的人們,梅特拉的墜落原因無疑是他們想探討的事情之一。
世界從來不乏老是朝著危險走的勇者,包括這裡。
叢紙與漸杞不約而同的靜下來,聆聽四周逐漸流入耳裡的各種話題。
撇去無關緊要的,只抓住重點。
發現比昨日更多新的事件正滿溢著餐館,層出不窮。就算是雞毛蒜皮般的小事也能扯上梅特拉,仿佛這個浮空都市就是個不祥的存在。
提起桌上的大酒杯,漸杞最後不以為意的暢快地飲下一大半。「怎麼,有興趣?」看著叢紙還專注聽著別人對話的臉,不禁開口問了。
「……是有點興趣。」收回眼神,歛下神情,他拿著叉子戳著桌上的一碟小菜。
「那就去看看吧。」
他毫不猶豫的接了下去說,就好像他理應該這樣回答。此時佳餚上桌,燉肉蔬菜濃湯、烤鰹魚、洋菇煎豬排甚至是羊小排,完全不見剛才說好的三菜一肉。美食當前,漸杞也不管現在談著是他倆未來的去向,一切行為以填飽肚子為重點。
「咦?」叢紙則相對的傻了。「這麼突然?真的要去嗎?」他身子往前,盯著師傅的眼睛,幾乎就要站了起來。
「要不就繼續待在阿陀汰爾。」男人似笑非笑,說出了威脅似的反話,他知道這樣才能激起徒弟的意志——再去探索其他地方的願望。「還是說,」
「你還是封閉著自己?」
此話並非一語中的,卻讓叢紙想馬上反駁:「才、才沒有!我已經走出來了,我想去,去看阿陀汰爾。」語氣急促的,非常明顯的,效果顯著。
「那還在懷疑什麼?」
是啊,還在停在這裡做什麼?過去都已經用更危險的方式度過了,如今只是駐足於此,然後又要重新出發,卻怕了。負擔多了,有包袱了,已經把別人的安危跟自己綁的死死的,不能再任意的罔顧自己性命。害怕失去的東西與害怕的事互相矛盾,時間過得越久平衡點越是模糊。
「沒懷疑什麼,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說要去,是不是原本就有策畫——?」
放鬆語調,兩人之間凝下來的空氣仿佛再度流動,周圍雜音再度四竄。
「策畫哦?」漸杞剛吞下一口鰹魚,口齒還有點含糊。「嘛,想去奧羅拉倒是真的,畢竟有許多消息和資訊都在那,況且如果……」他的音量突然降低,似是怕有人聽到,用幾近唇語的氣音,緩緩說了出來:「萬一梅特拉掉下來,從奧羅拉出發也挺快的。」
「原來是取地緣之利!」叢紙恍然大悟,近水樓台先得月,想要一窺神秘的浮空都市就得先靠近它。「那什麼時候出發?等等?」
露出好看的皓齒,他笑了,「小子你也未免太急,都才剛天黑。今天收拾,明天再走吧。」漸杞又恢復正常的音量,繼續吃著肉。反觀叢紙,從服務生端上來後,好似都沒有吃到幾口,可見他真的很想去奧羅拉。
「唔、好……」重新坐定位子,他才發現漸杞已經吃了一大半。「喂、喂,師傅你偷吃!」遲鈍的驚呼後,叢紙急忙把漸杞拿叉子的手握住,不讓他再動那些食物半分。
漸杞也不用力反抗,只是勾著嘴角:「我可是很正大光明的吃哦。」不過隨即又凝重了臉,盯著叢紙蒼白的手背,「你手好冰,果然不能讓你自己穿衣服。」
一隻手抓住漸杞,一隻手開始進攻佳餚的叢紙吱唔了幾聲,「嗯……有無?」且持續的往嘴巴裡塞肉,沾得滿嘴油光。
聽到這番話,他蹙眉,「當然有,」男人把叉子放下,反抓他的手拉到自己眼前,說了:「你看,手指都發紫了。」
幸好餐館算溫暖,否則在外頭時那手指簡直被凍到沒知覺。這是今天漸杞原本想牽起他的手時發現的。只是今天一直沒機會講,終於在現在逮到時機。叢紙的手非常的冷,即使他們在室內有一段時間了但似乎沒有回暖的跡象。漸杞握的心疼,那股沁涼是如此明顯的刻在他心中,徒弟卻沒有查覺到到他的一絲一豪。
「習慣就好,又不是一整年冬天。」感傷著別人的人不以為意,但也不打算抽回手。
男人嘆了口氣,輕輕地放開,「明天再多買幾件冬天的衣服吧。」
「我穿你的就好啦。」叢紙迅速的回答。
「休想。」他則馬上駁回。
天知道要是共穿了,屆時汰換該怎麼丟棄?漸杞思忖著,他徒弟可不是一般的戀物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