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6
§ 臥病 §
千篇一律的夢境、清醒的前兆,今天卻沒降臨。
出現在他夢中的,意外是一只貓的身影。
他在下一個瞬間驚醒。
§ 臥病 §
千篇一律的夢境、清醒的前兆,今天卻沒降臨。
出現在他夢中的,意外是一只貓的身影。
他在下一個瞬間驚醒。
「…!呼、呼、………」
那是什麼?為什麼那只貓會出現在夢裡──
他才想動一動,卻發現佑乙趴在自己的床邊睡著了,旁邊還放了一盆水。
……這傢伙一直在旁邊照顧著自己嗎?
他微微皺眉,而後苦笑。
……這種體驗還真是第一次。
他看著睡著的佑乙,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貓依靠著床的頭。
被觸碰的佑乙像被電到般立刻睜開了雙眼,猛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視線,片刻後臉上突然就充滿了憤怒的神情。「你……!不要用那種感覺醒不過來的方式昏過去啊!」
「現在感覺如何?」佑乙試探地輕觸了下他的脖子跟額頭,像是在測試溫度。
「……沒事,藥效而已。」他輕輕抓住佑乙貼上自己的手,緊了緊後放開,淡淡笑了下。「我沒事,這幾天可能還會有類似狀況,沒事的。」
「我不太清楚他們用了什麼藥,所以也不確定狀況。」話這麼說完,卻開始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安撫這只貓。他看著佑乙發了一會呆,才接著開口:「我睡多久了?」
「……快一天了。」佑乙看著自己的手愣了一會,才回答問題,而且馬上像是有什麼難解的疑惑,迫不及待地問到:「『疾羽』……是你的本名嗎?」
疾羽……?
這名字還真是久違了,他以為已經再也不會聽到這兩個字了才對啊。
他像是被重擊一樣頓了一下,而後才回過神來。為什麼完全不認識自己的佑乙會這麼問?他腦海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有人來過了,還是鬥技場出來的?」
這樣暗算自己的理由已是昭然若揭。他好歹也是個通緝犯、就算不是通緝犯,要找他的人不論是為了報仇、好玩、酬金、命令,都所在多有。難道他的行蹤早就被察覺了嗎……?一時之間為了這樣的猜想而慌了手腳。他以為自己藏得天衣無縫,至少如今他聽過不少找他的人都未果,但就在要離去的最後一刻功虧一簣了?
佑乙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有些吃驚,回答也帶上了一絲遲疑:「大概是吧?他們還提到了逃出和生死場什麼的。」
「還有說什麼嗎?」他瞇眼,看著佑乙的表情有些緊繃。佑乙會怎麼想?以自己的認識,這只貓並不會更深入去理解才對,但又為什麼要向自己確認?他不禁猜疑起對方是否打算出賣自己,只是其實以他們的關係又談何出賣、而真正要出賣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多言。才剛有了這個念頭,他就禁不住地嘲笑自己。
「還有……」佑乙思考了下,想起什麼回憶般有些不愉快地蹙起眉。「『憑什麼我要因為沒找到人就受到這種對待』……這大概是他的動機吧?」
他低頭思索,漸漸對事情有個初步的了解。說到這方面的事情,他就想到遇見佑乙之前,是有聽過一個在派人找他的金主。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會為了找不到人這種事,就把原本的部下開除?這下自己真是更無故成了眾矢之的了。
再抬頭時正好撞上佑乙疑惑的眼神,他停格了一陣子,像是在猶豫也像是在思考要怎麼開口,最後只輕嘆了一口氣。那些過去的事情他是不忌諱,怕只怕佑乙會反目;儘管他覺得佑乙不會背叛自己,卻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做隱瞞。
「……不是,那不是我的名字。只是那裡的其他人給我起的稱號,也不知道哪天就成了我的代名詞了。」
「你……沒聽過?」對於佑乙平靜的反應有些意外,他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這反應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而且正在被通緝的樣子;雖然以他的了解這只貓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會覺得怎樣。
「沒有。」佑乙的神情在瞬間一黯,像是回憶起什麼往事。「你應該是莫格寧那邊的人吧?我是『下方』的,而且幾乎沒有參加過生死戰。」
「嗯,不意外。」他輕輕點頭。這只貓這樣的個性,除了不適合也不像是跟自己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更何況見識還算博廣的他以前也從沒聽過佑乙的名字,有這樣本事的人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加上這只貓之前說時常被人給陷害……在他那裡,一個人是沒有第二次機會的。
「莫格寧本島內也分很多種就是了。」他稍稍伸展了一下,暈眩感瞬間襲來。他眨眨眼,試圖下床,但在視線瞄到佑乙的時候,停下了動作。「……還有疑問?」
「有,你現在下床要做什麼?」佑乙的口氣很冷,眼神裡充斥著戒備。
「……看看身體有沒有哪裡有問題。」他看著佑乙一副你敢下床我就揍你的表情,不禁有點想笑──這種情緒還真是第一次,自從遇到這個人以後,笑的頻率根本是他前半輩子加起來的好幾倍。
「我得檢察副作用包不包含廢了我的手腳。」他想起以前被餵過、被注射過的藥品,心下思量。感覺上應該是比那些都輕多了,一般的小嘍嘍也不可能弄到多殘暴的藥品,但還是得稍做確認。「……還是你要幫我?」
「你請、你請,我怕我會確認到一半想折斷你手臂。」佑乙斂下眼簾起身,但還是那張臭臉。「啊對了,來的人有兩個,都是些弱雞不用擔心,不過有點遺憾還沒把他們丟下海就是了,到時候看要怎麼處裡吧。」
如預想中的拒絕,卻帶了一些意料外的反應,令他又不自覺勾起了嘴角。他坐起身,動了動手,忍著還縈繞腦海的不適感及暈眩感,開始做一些單純的確認檢查。「……知道對方身分嗎?」
如果是一般平民或是任何能與外界有牽連的就有點麻煩了。而若是真如佑乙所言,被驅趕的相關人士是不可能大搖大擺上船的,這樣以他們該有的身分偷渡上來就很好辦。
「不知道,喔對、看起來像廢渣。」佑乙用一種心不在焉的憤懣如此回答。
他有些疑惑地挑眉。這隻貓怎麼看起來像是對來的那些人有什麼特殊的不滿?是那些人對佑乙出言不遜嗎?說起來鬥技場就淨出些這種只會耍小手段又沒格調的蝦兵蟹將,他還真看過不少。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不論是什麼時候……也就習慣了,聽了也沒什麼情緒反應。
他低頭邊確認身體狀況邊思索著。如果只是兩個人,大概還沒那個膽量只憑一點小手段就找上自己,疾羽兩個字的威嚇力他還是有一定的自信。側頭看著心思單純的佑乙,他有些擔心。「這幾天他們可能還會有動作,你要小心,實力雖然不強但耍點陰狠也是很棘手。」
「……可能還有同夥……」一陣被撕裂的感覺突然襲擊了他的頭而使語句停了下,「……現在你可能也是目標之一了,萬事小心,別自己出門。」
「嘖!」佑乙語帶不耐煩。「知道啦!不會出去的。倒是你,檢查完了就快回去睡,病懨懨的樣子煩死了!」
確認完自己的手腳沒有太大的問題後,他依佑乙的要求躺回床上,以現在的狀況他也沒辦法跟佑乙談什麼,更何況的確在床上休息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不過還是得在身體還可以的時候,找機會親自去看一下狀況。這群人一天不解決,他們在船上就一天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他可不想維持這樣的情況太久,尤其對方又是這種小角色,總覺得很不值得。
頭暈之後是頭痛嗎……伴隨著頭痛,緊接著全身的痛覺神經都像是被揪起來了一樣,疼痛在他的四肢遊走。他看著天花板,沒有因為這點程度的痛楚牽動一絲表情。
「喂。」因為什麼都不能做而有些無聊,他開口向佑乙搭話。「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好得很。」佑乙打了個呵欠,但還是撐著臉眼睛半睜直盯著自己,完全沒有想要先去睡意思。
「累了要不要先睡會?我暫時還睡不著。」
「不要。」直接了當的拒絕截斷了他的話頭。「在你之前睡感覺就很不爽。」
「……你難道打算這幾天都不睡嗎?」挑眉。「你總得睡會。」
「用不著你管,要睡的時候我會睡。」
「你睡的時候我必須醒著。」他不明白佑乙在堅持以及暴躁什麽,微微皺眉。
佑乙看了他一眼,然後撇開頭不想再做任何表示。
「……你在不滿什麽?」打從自己一出問題開始,他就不懂這只貓的情緒為什麽那麼暴躁。是嫌他礙手礙腳嗎?感覺又不像。
「什麼都沒有。真要說的就是看不爽你那張病臉。」佑乙不耐煩地回答,卻突然轉頭碰了碰他的額頭,然後嘖了一聲把再一次泡過涼水的布料覆上,並拿了些因為倒在盆子裡所以所剩不多的水給他。「喝一點,算我拜託你快睡吧,我等等會找時間休息的,我可沒你這麼病弱。」
「……」他沉默,並不是很懂佑乙的心情。他聽順佑乙的話喝了口水──實際上他也滿渴的,但他很小心的控制分量,沒有喝太多。「我才剛睡醒……而且我從沒生過病。」
「生病等同死亡。」
「生病才不會死,不然我早就死過幾百回了。」佑乙淡然回答,拿回了水壺,一副懶得管他睡不睡反正有躺好就算了的樣子,敷衍了事。
「那麼病弱的是你吧。」他勾唇,大概是因為太過無聊,他想像著佑乙生病的樣子,但腦海中始終無法出現一個畫面,只知道至少跟自己不同。「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病了就沒有用處了。」
如果撐不過去的話,也許會直接被搞死吧。
佑乙似笑非笑地嗤了聲,慨歎中摻和了一絲不同的情感,而他讀不出。「啊啊,同感。沒用了就等著被捨棄吧。這世界是弱肉強食啊。」
「捨棄……嗎。」
他想起過往,想起那個人的臉,還有所有一切的所做所為。他其實隱約覺得那個人對自己有一種執念是他所不懂的,但也或許那原本就是那個人的行事做風也不一定。若是他生病的話……會是用什麽方法來折磨自己呢?他想著那些事情出神,不自覺地握緊手,嘴邊勾著嘲諷,沒有繼續回話。
以那個人來說的話,或許摧毀他更有意思一點……啊啊,還是會在瀕死邊緣將他救回來吧,在他還能冷冷地回望他的時候,在還沒摧毀他的心智之前,那個人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他閉起眼,突然覺得那個人的最終或許有些悲哀。他仍記得那天晚上那張臉上笑得猖狂,以為一切在他掌控之中,以為終於走到他面前的自己最後還是走上他精心佈下的局──帶著被仇恨矇蔽的雙眼,然後在他面前接受他最後的審判。
於是那刻到來的瞬間,他看見恐懼佔據了那個人的一切,但他的心裡沒有任何的情緒,也沒有勝利的感覺,只是單純為了自己方便而將場面搞得驚心動魄。那時候突然一個想法閃過他腦海──或許吧,或許其實自己的存在就像是那個人的一切害怕集合體,或許那個人將心裡的所有怖畏投影在他身上,所以才這般用盡手段地摧毀。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全身的疼痛已然稍歇,他動了動手指,眼角餘光發現佑乙在床邊睡著了。「……真是。」若是自己也睡著的話,誰來警備啊?
他仰頭思考了一陣。剛被佑乙趕走的人應該暫且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動作,而平時若是這貓醒著的時候自己也會被限制活動.........那麼現在就是最好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刻。
他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減弱的頭暈不影響動作。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他的專長。他看著熟睡中的佑乙,確定對方暫時不會醒來後,轉身出了房門。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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